玉之大器,必有静气。在玉雕的世界里面,宠辱不惊是雕刻师内心成熟稳重的一种表现。成熟代表着一份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了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更是代表着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这份成熟的气场与玉石的属性相辅相成,总会给人以内心的安宁和慰藉,在潜移默化中温润着自身,影响着周边的友人。因此,玉雕作品的深度也能折射出匠人内心所持的那份静气。观摩精巧的苏作玉雕,体悟其中蕴含着的精气神成为了玉雕作品的最大价值,瞿利军的《禅院晨钟》就是这样一件令人惊艳、耐人寻味的作品。
旭日初升,天空远看似火烧云般,透着点还未隐去的月色。游人兴致而来,登高远眺。站在姑苏灵岩山上,脚下层叠渐染的枫叶抓住了心魂。铺满眼帘的秋之扉叶在晨光下热烈地生长着,舞秋风,嶙峋的山石在其间忽隐忽现,难以循迹。山巅之上游人驻足,此刻高处的畅意就从心底油然而生。忽而,钟声响起,似千声万声,悠远古朴。举目望去,林间惊鸟飞出,喈喈声合着钟声鸣响,在这空寂的山中演奏出了一曲晨曦之歌。循着钟声而去,寺庙的一角屋檐从烧红的枫叶中悄然探出,好像还能听到庙中僧侣的念经诵佛之声。闭上双眼,心灵慈航。《禅院晨钟》就像一首肃穆沉静的古老诗词,又像一副层次分明的写意山水画。秋天不再萧瑟,在满山红枫中,在庙宇洪钟间,在旭日普照下,瞿利军描绘了这样美好的一次登高之行,留下了几多的想象。
《禅院晨钟》这件作品的材质有着特别珍贵的红皮,俏色也非常出众。红皮在白玉上的分布有深有浅,有浓有淡,工笔就像浓墨淡彩的国画。在这样的玉质前提下,作品就有了可以兼顾人文和山水意境的外在条件。好材料不等同于好作品,好的作品是由玉雕师的个人综合素质来决定的。
《禅院晨钟》这件作品雕刻的登高之处是苏州的灵岩山,选择这个地方为玉石题材的原因离不开瞿利军的乡土情结,水乡苏州是他成长和依恋的家园。要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在熟悉、了解、亲近的环境下专研一件事物能更投入到社会环境中,对自己玉雕创作的方向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力。
《禅院晨钟》红枫林的刻画不似北方宏伟高大,而是南方独有的秀丽典雅,小巧玲珑。这样一来,山、林都来自江南一隅,整件作品也就奠定下了宁静悠闲的基调,有着浓厚的吴地人文气息。在处理山石、树林时,由近及远,虚实相间。聚焦特写之处躺雕出细节,近处的树林枝干分明。虚化的部分,用云烟这些缥缈的事物来表现树林的宽广和繁茂。窥一斑而见全豹,满山林的红枫树就跃然而上,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禅院晨钟》
如此一来,《禅院晨钟》就像是一卷书画,缓缓地铺陈开来,如同宣纸被晕染后的画面。儿时习得国画的瞿利军深感打好基础的重要性,从小临摹各位大师作品,磨练技艺,扎好根基。久而久之,作品中总会带有传统的古味,带有那个时候的年代印记。这样,即便作品一直在创新求异,也不会脱离实际,破坏经典。这样的话,古与今的交流和衔接才能既合乎情理又符合现代审美观。
《童年记忆》
对于自己的玉雕作品,瞿利军认为思想比之雕工和用料来的重要和有意义。就像这件《童年记忆》一样,用料是玉雕作品中很少会选用的墨玉。尽管单从价格来看,墨玉和白玉之间有着较大的差异,但是如果能够出新意,成功赋予玉石人格化的内涵。那么作品的价值就不单单只是表面上的金钱买卖,更是心灵和思想上的一次撞击。《童年记忆》如同拓片一样,漆黑的背景上刻画出了一份难以言说的父子情。大风疾驰、大雨磅礴中,父亲手持一把伞,侧着身子,眼神不离身边的儿子,就算自己的半边身子被雨水淋湿也没有发现,就这么配合着儿子的脚步,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这样的画面构思来源于瞿利军的幼时记忆,他希望这份舐犊情深的情感能够在感动自己的同时引起更多人的共鸣。这时候,墨玉作品就成为了一种人文情怀的载体。父母和孩子,爱护和感恩,这种情感的双向性是他所想要传达和表现的。返哺之恩,之于动物亦是本能,作为人类的我们更应该心怀一颗感恩的心。《童年记忆》不仅仅是一件有创新意义的作品,而且是有着社会传播意义的。所以对于瞿利军来说,《童年记忆》是一件与众不同的作品,也是令他感到欣慰,值得回味的作品。
玉玺
艺术之所以称为艺术,是因为它能主动引发人们思考,鉴赏并且给出忠于内心的回应。就如瞿利军曾经仿照嘉庆皇帝玉玺所雕刻的这件玉玺作品。将古代集大成的匠人工艺与自己几十年来的工艺通过两件相似的玉玺作品展示给外人时,他希冀人们能从其中发现古代先哲的优异,能从人们口中听见认可或是批判。
玉雕作品的创作是需要再三思考的,不能只是随波逐流,一味地为了创新而创新。过度的猎奇会让作品本质发生扭曲,适时的回归本心,返璞归真,脚踏实地的积聚经验,才能创作出有思想、有内涵、有新意的优秀玉雕作品。
瞿利军,1970年生于苏州,中国玉石雕刻大师, 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苏州玉雕)代表性传承人,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苏州市玉石雕刻行业协会常务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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