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造型活泼,适合做动物题材;那块色泽温润,细洁,堪称玉中上品,要好好想想做什么?争取再做个天工奖……”近日,葑门路上的龚克勤玉雕工作室内,刚从新疆和田觅玉返苏的龚克勤,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工作台上一小堆玉料称分量、核价钱,一边眉飞色舞地挨个向记者介绍计划给它们的“新生命”。
现代苏作玉雕,既继承了老苏作玉雕“空、飘、细”特点,又创出自身“小、巧、灵”风格。然而,要成就一件名品,除了玉雕艺人本身的创意和工艺水平外,拥有一块玉质匹配的玉料也很重要。于是,近年来,诸多苏作玉雕艺人纷纷远赴产地新疆觅玉。龚克勤就是其中的一个。由于玉料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为了觅到一块好料,他们往往需要使出“十八般武艺”和承受非同一般的艰辛。
送上门的玉料常混杂假货赴疆觅玉6年离家过春节
1月25日,是苏城许多家庭准备过年的日子,但龚克勤的妻子李静华却早早锁上了其在观前街上的店铺,回家与丈夫和放寒假在家的儿子一起匆匆奔赴上海虹桥机场,踏上赴新疆和田觅玉的旅程。这已经是他们第6年去那里过春节了。
龚克勤夫妇原来一个在原苏州玉雕厂担任团委书记,一个是原东吴丝织厂值班长,企业转制后,在别人处打工的龚克勤被妻子关在家里一周后逼着用结婚时仅存的3000元存款办起了自己的玉雕工作室,如今已在苏州玉雕行业小有名气。
现代苏州玉雕讲究的不仅是构思巧妙,创意新颖,更要求玉料细洁、圆润、纯净,能体现整体神韵。原来,大部分苏作玉雕艺人制作的玉料,主要靠各地专做这类生意人送上门供挑选,但是,近年来随着新疆和田玉料交易市场兴起,不少和田玉商不愿再出远门,而选择在家门口销售。同时,送上门的玉料中常常被发现有假货。为了维护市场声誉,保证质量,2005年左右,苏州玉雕行业的艺人开始亲赴新疆和田产地购玉。这样的路上,也有龚克勤的身影。
据龚克勤介绍,春节期间,是苏州玉雕业一年一度的歇业期,又是和田玉出产活跃期。今年一起去和田购玉的一行10多个人,涉及5个工作室,因为每个人加工的“套路”不同,所需的玉料不同,一到和田就各自“单兵作战”了。龚克勤夫妇总共在那里呆了18天,大大小小觅到55颗美玉,平均每天3颗,总价值400余万元。
每天行程百余公里晚上就泡在浴缸里“补水”
和田产玉且美玉多,但要觅得心仪的好料,即与自己加工档次匹配的玉料却非易事。
和田市总共有五个玉石交易市场,其中以“老桥头”和“总闸口”最有名,前者以交易当天从和田市玉龙喀什河方圆几十公里各个开采点转来的玉料为主,已有8年历史;后者是个纯粹的交易市场,汇集了整个和田地区玉石商贩及各地一些和田玉收藏爱好者。
在和田的18天中,龚克勤夫妇俩每天必做的“功课”,就是去这两个市场“淘”,希望能觅到现成的好料。由于所获有限,还经常要随当地一些玉商奔赴那些分布在邻近县、镇的玉石采点等候。而随着近几年玉料生意越做越大,很多和田玉商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有好的就拿到市场出售,而是喜欢放在家里囤积,有时还要请当地熟人带领往这些囤积居奇的玉商家里跑。就是出行途中,也不放过机会,只要看到路边有人交易,就下车看看。
和田的冬天特别冷,室外滴水成冰,室内很干燥,觅玉行程艰难。出行途中,出租车因路面结冰经常打滑,有一次,一位苏州玉商坐的车竟在原地打滑调了个头,吓得该玉商连夜返回了苏州。但龚克勤没有退缩,而是学着当地人让司机将铁链条绕在轮胎上,慢慢跑。和田农村地区地广人稀,厕所、饭店少,夫妇俩经常是白天只敢喝一杯水,吃干粮垫肚子。一到夜晚,皮肤奇痒,就泡在浴缸里“补水”。
然而,即使这样每天行程百余公里,四处奔走,觅到的好料也十分有限。有次在一个叫渠首的采矿点等了一天,只等到一粒绿豆大小的料。当地玉料市场行情每年在变,今年前去买玉料的人比去年多,除了原来从事玉石加工生意的,还增加了不少旅游者、收藏者。需求旺盛推高了行情,今年当地的交易价格同比涨了三倍。去年1块顶级的好料1万元,今年涨到了5万元。此外,当地民间有个“排档子”行规——见者有分,即凡看到玉料出土的人都有分,一块料到玉商手里时,要加进这些人的价格,有时即使遇到好料,也只得放弃。
但对龚克勤而言,这还不算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好不容易在市场上觅到一块好料,并且已与对方谈定了价格准备交易时,突然旁边就“杀出个程咬金”,以高出几百元的价格迅速将料拿走。
此外,与当地玉商沟通也是不小的难题。因为这些人中很多只听得懂少量普通话,这就要求必须用最简单语言来表达各种意思。为此,龚克勤等一边学习当地语言,一边要事先想好一些能方便对方理解的话。同时,他们每次去都带些苏州的工艺品赠送当地的一些玉商,以建立友情。如今,当地已有一批玉商成了他们的朋友。
搞清“门槛”要练就四个“本领”
这几年,随着玉器越来越“得宠”,玉料行情日益高涨,制假售假也随之增多。再加上一些“潜规则”,要搞清其中的“门槛”,龚克勤认为,起码要练就四个“本领”。
一是细辨、巧摸,剔除假货。和田玉有四个明显特征:细腻、油性、纯净度高、浑厚,用电筒照,表面还有像人身上一样的毛孔。一些带皮色的玉料,更属上乘。但有的假货上也能做出毛孔,还能用劣等的山料打磨出籽料一般的细腻。一些质次的玉料则被注入颜色,以掩盖原来的玉质,并冒充带皮色玉料等。苏州玉商在实践中总结出了细辨、巧摸的办法来应对。如假料上的毛孔大小一致,比较规则,欠自然。而人工做出来的皮色,纯净度往往不够;用山料打磨出的籽料,只要多摸一摸转角处等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就会发现其中的“马脚”。
二是“反其道而行之”,找出次货。和田市位于新疆最南部,阳光强,当地一些玉商常利用强阳光照射下玉质显得特别白来抬高价格。龚克勤他们购买时,就“反其道而行之”,购买前注意将玉放到背着阳光的地方观察。此外,近年来一些玉料购回苏州放一段时间后,表面会出现很多裂缝,遇到将玉料放在水里出售的玉商,就要求其取出用布揩干后再谈。
三是先用经验“说服教育”,再谈价钱。如今的和田玉料市场上,常会碰上“狮子大开口”,如个头大、分量重一点的上百万、上千万元是常事。龚克勤他们的招数是,先用内行的话对对方手中的货进行分析,开展“说服教育”,在赢得其信任后,再谈价钱,并保持充分的耐心和坚韧。龚克勤谈判时间最长的一宗交易是11个小时。
四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在和田购玉,需决策果断,看准了就出手,动作要快,不然就会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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