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形设计,因材施艺”是玉雕创作的一大特点。但是,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却是煞费苦心的。
早春二月,我正在潜心创作《斗法》。作品取材于新疆白玉籽料,重量6.5千克,正面带黑皮,题材取于民间传说《白蛇传》中的“水漫金山”一节。构图时,我觉得籽料的背面鼓得太高,而且中间有一条伤裂,影响了整体效果,考虑再三,截下了大小约7×10cm,最厚处约1.5cm,重约200克左右的椭圆形的一片。它虽结构紧密,洁白如雪,温和润泽,但可惜中间有伤裂一条,若按常规处理,沿伤裂剖开,做二片叶子,再镀上黄金,充其量也就是《金枝玉叶》而已,过于俗套,意义不大,是名副其实的“鸡肋”,于是便随手把这块玉放在了书桌上。
每每伏案画稿时,我都会不经意的对它瞟上一眼,一种莫名可状的感觉会在脑海中轻轻的划过:真的只能雕上二片玉叶吗?按常规处理,镶上黄金,生产二件工艺品?但理智告诉我:不要紧,不要草率,这条伤裂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的。但究竟是什么,答案始终不明。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我的创作欲也终因迟迟找不到妥善的处理方法而逐渐消失,心情也显得越发的沉重,有几天,我连坐到书桌前的勇气也提不起来。真是事到烦心处,件件皆无聊。
半月后的一天,画家马伯乐先生来访。我曾请他为我起个号,这次是特地为我赐号来的。他笑嘻嘻地说:你为人重情义,又豪放,且名字叫“张备”,故而引用了三国演义中桃园三结义的典故,刘关张各取一字,集于一身,故号为“飞羽”。我感激老师对我的抬爱,为我起了这样一个意义深刻,文化底蕴厚重的字号!我也能理解老师的用心良苦,让我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凡事情为重,义为先。我虽是姑苏芸芸琢玉人中极其平凡的一员,且聊以生计,其中少不了市场的交易和与赖以生存的金钱打交道,但老师赐我的号无疑是要教我去做一个取财有道,道德高尚,探索技艺精益求精的当代出众的琢玉人。
顾名思义,“飞羽”从字面上解释:飞的羽毛。一片毫无分量,不起眼的“鸿毛”。偶尔,目光从书桌掠过,当扫到被当做“鸡肋”的那片白玉时,突觉眼前一亮,一个灵感油然而生:雕刻一枚飞翔的羽毛!从羽毛飞舞在天空的那种轻盈的体态中,正好可以把留在玉料上的伤裂处理掉,很自然的规避了非把玉料一分为二的致命弱点,天然的形态在这片玉料上能得到充分的,恰到好处的展现。真是巧夺天工的一念!
我高兴得拍案而起。说干就干,灵感在我心中不停地翻滚。我欣然拿起那片玉材,把想象中的造型在玉料上勾画起来。然而,要把一种轻曼飞舞,夸张的想象在坚硬的玉材上表达出来是比较困难的:羽毛非常柔软,绒毛排列细腻,自然,丰满;微微一吹,轻轻漫舞,让人有一种飘柔,舒畅的感觉;而且富有弹性,光泽感,更体现了羽毛的生命力。而我选中的这片玉料,结构细腻,色泽洁白有光泽(业内称有油性),符合了羽毛的一般特性,能表现出羽毛的弹性,轻盈有光泽的神态,但关键是要靠精巧的雕琢和独特的刀法处理来体现。一边画稿,一边脑海中浮现出表现羽毛动态的技法和体现轻盈感的刀法要点:首先要抓住羽毛自然的形态,从而不着痕迹的将原有的伤裂处理掉;然后把羽毛的根部刻意地放大,用夸张的形态表现动态和力度; 最后将羽毛的顶端翻翘转折,抓住了羽毛飞舞的动态。这样就能将一枚富有动感的飞羽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雕琢时一定要掌握线条的柔和,流畅,顺气和力度的火候,绝不是像表现一般的树叶那样简单。在平面上表现自然的立体感,而又不是两个独立的平面,这是雕刻神形俱备的飞羽必备的元素。
眼前的“飞羽”在高速旋转的刻刀下不断地完善,剔去伤裂,留出一大一小两个平面,蓬松的羽毛根部与翻翘的羽尖的反面利用透视的原理,在一大一小二个贴近的平面上表现得玲珑剔透,而柔软的羽毛中部用压刀法雕琢出羽毛的“茎”,从根部直达羽尖,自然地连接了正反二个平面,将一片飞羽表现得酣畅淋漓。随着电机隆隆的旋转声和涓涓的冷却水的冲洗,一件柔中带刚,刚中带柔的白玉作品———“飞羽”,完美的呈现在眼前。我凝视着这一片随风飘舞的柔软、轻盈、灵动的羽毛,心中的喜悦难于言表。
在2011年扬州举办的“中国玉石精品展”会上,玉雕《飞羽》荣获了银奖,得到了专家们的肯定和评委的好评。这次作品创作的成功,更坚定了我的创作信念:从大自然中汲取养分,注意生活的点滴。因为每一滴都可能成为创作的源泉和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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